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18:37:17

(186)
  我和阿文一左一右上了车,松狮不得不再次坐起来,极其不耐烦地看着我们,嫌弃我们占了它的位子。
  我刚坐定就感觉脚下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吓得大叫一声,“什么东西?”
  “别怕别怕!”猴子转过来,居然俯身从座位下面拎出一条腊肠犬,“都是朋友的狗,带出来见见世面。”
  我和阿文饿着肚子千里迢迢赶过来,却被迫与条毛茸茸的狗相邻。一路上,小狗倒还好些,大狗不停地改变坐姿,还试图将硕大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失败以后又去靠阿文,见阿文也是左躲右闪,这条懒狗干脆把整条身子贴在她身上,口水嘀嘀达达,弄湿了她新买的Gucci手提包。
  正商量着可以去一家新开的宠物餐厅吃饭,猴子的手机想了,他看看来电显示,把手机扔给了他姐:“马老板的,你接!”这姐弟俩通常称呼自己的爹妈为马老板和老板娘。
  “我不接,你接!”猴子姐姐又将手机扔回去。
  两个人谦让来谦让去,终于猴子接了电话,只见他唯唯诺诺,“我们没带妞妞出来疯,就是逛逛……啊,我们在北极阁!”挂了电话,哭丧着脸对我和阿文说:“你们饿了吧?再坚持一小会,呆会司机把妞妞接回家。”
  猴子姐姐嘱咐小妹妹:“呆会回家千万别跟爸爸说跟狗狗玩了啊?爸爸不喜欢狗。”
  “那不是狗,那是狮子!”真是童言无忌。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18:37:57

(187)
  妞妞被接走了,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九点,宠物餐厅想毕也块打烊了。于是,我们一行四个人两条狗浩浩荡荡前往三牌楼吃大排挡。
  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远远看见排档摊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嗅到空气中烧烤的味道,心里顿时踏实了。
  只见猴子姐姐刷地一下把车开过来,紧贴着路牙才刹住,差点没把人家摊子给冲了。这么靓的妞开一这么奇特的车,还在大耍车技,露天排挡的食客吹起了口哨。
  “哇。老姐,你现在的技术越来越好了!”猴子由衷地赞叹道。
  “什么呀,刹车不灵。呆会回去可得慢点开。”猴子姐姐道出的实情惊出我一身冷汗。
  打算把狗关在车上,车门一关,松狮就很愤怒,用厚实的前爪使劲拍打着挡风玻璃,老爷车架不住这么个拍法,很有点摇摇欲坠的趋势。猴子姐姐赶紧把松狮给放出来,大的刚出来,小的又在里面没命地叫唤,只好也放出来。
  阿文点了烤羊肉、烤鱼、油炸臭干、炸鸡翅等各色垃圾食品,人趴在桌上吃,狗躲在桌下吃,倒也相安无事。猴子吃得心满意足:“真好吃啊。如果在伦敦摆个小摊烤肉串,生意一定火爆!”
  “回头英国城管把你抓起来。”阿文不看好这门生意。
  正吃着,听见路上传来赛车的轰鸣声,一抬头,居然是长云的那辆改装捷达。正好红灯亮了,车停下来等,我分明看见冷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当时还挺高兴,当即拨了冷枫的手机,打算喊他俩一块过来吃。
  “喂,冷枫啊……”
  “我现在有事,呆会打给你。”我话没说完就遭遇抢白,等我反应过来,人家已经挂了。
  大家都忙着吃,没有在意我打这个电话,否则猴子又有话说了。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18:38:41

(188)
   吃好喝好,大家准备上车打道回府。
   “谁让你要下车呢?再上车就得擦脚。”猴子姐姐生怕狗狗们弄脏她的宝贝车子,耐心地拿张湿纸巾要给它们擦脚。
   擦完了八只狗脚,我们方才被批准一一上车。在众多食客羡慕的目光中,那靓妞得意洋洋把自己塞进驾驶座。
  
   “噗嗤!”钥匙一打火,老爷车立马打喷嚏,再打火.还是打喷嚏。我扭头一看,车屁股后面直冒黑烟,类似于公共汽车即将抛锚的前一瞬间。猴子姐姐在驾驶台又是拍又是按,折腾了好一气,终于宣布:“糟了,车坏了!”
   她气呼呼地下车,走到车前把引擎盖给打开了,趴在那东摸西摸了一阵后,叫猴子转钥匙发动。这次老爷车连个喷嚏都懒得打了,一动不动地趴窝了。倒是两条狗等得很不耐烦,松狮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坐在旁边真怕它咬我一口,一抬头,一串晶亮粘稠的口水正落在我脸上。
   此时,刚才拍巴掌叫好的食客大部分已经翻台了,刚来的一拨则饶有兴趣地看热闹,不时有人出主意:“是不是电瓶没电啦”、“找个人推推看,说不定就来火了。”还有人起哄闹事,“呕,熄火喽!”
   猴子姐姐颜面扫地,对着引擎盖—通重捶,还顺便踢了一脚轮胎,气势汹汹地回到驾驶座再次发动,老爷车威武不能屈,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破车,上当受骗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我和阿文面面相觑,打算当逃兵,阿文试探着问:要不我们先打车走,你自己在这先修着?”
   “我也走。”猴子立刻报名。
   “不行!你们得跟我患难与共!”猴子姐姐大发脾气。
   片刻之后,她突然冒出个主意:“猴子,这车上就你一个男的。危难时刻你得站出来,我们先撤,你打电话给车友俱乐部,让他们来救援!”
   这个主意好,我和阿文连连点头,于是三个女人一起下车。
   “哎哎,你们总得把狗给带走吧?”猴子牵着大狗抱着小狗追出来。
   “我呆会约了朋友去酒吧,我不方便带。”猴子姐姐率先表态。
   “我最怕狗了,我不带!”阿文做躲闪状,刚才松狮口水弄脏她的包,只见她一个霹雳掌甩过去,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这会倒来装淑女了。
   商量来商量去,结果是猴子负责把小狗带回家,我则把大狗牵走。

  (189)
   一见这么大的狗,出租车司机见了不是摆手就是摇头,有的略放慢了速度看一眼义赶紧加速走了,好像我是萨达姆大叔的大儿子乌代,真的牵了条狮子在晃荡。
   没辙,只好走着回去,不多不少三公里路,松狮跟在我屁股后面哼哼唧唧,极其不情愿地挪动着肥胖的身子.每每有小车经过,它都会停下脚步,满怀希望地盯着车看。冲这点,我猜想这是条习惯于以车代步的狗中大佬。记得小时候看电视,有部香港喜剧叫《司机大佬》。于是我临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佬。
   路上,手机响了,是冷枫。
   “你刚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和朋友谈事呢。”他略带着歉意的向我解释。
   “是不是和长云?”我问。
   “你怎么知道?”他的反应很激烈,吓了我一跳。
   “我和朋友在吃夜排挡,正巧看见他开车载着你经过。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喊你们一起凑个热闹。”
   “哦”,他佛松了口气,随后补充,“以后少吃那东西,多不卫生啊。”
   “不跟你说了,我到家了。”见他要说扫兴话.我连忙结束了对话。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18:39:20

(190)
   见我带了这么个活宝回家,我的父母大人差点没吓死,“嚯,这么大的块头!”
   大佬的确很大牌,大模大样地进了我家,接受了老爸的爱抚后,心安理得的准备往地毯上躺。我一把把它推开,“这可是我的床啊!”
   第二天,我给猴子姐姐打电话,让她赶紧把狗给弄走。她慢吞吞的告诉我:“狗主人出差了,你辛苦辛苦,帮他养一个星期吧。据说这狗很麻烦,你去问问主人怎么养吧!”说完,丢了一个电话号码给我。
   大佬每天的午餐.是拌了生鸡蛋的狗粮。如果没有人喂,绝对是不吃的。即使有人喂,如果没有人当着它的面往碗里打鸡蛋(注意:一定要当着它的面),也是绝对不吃的。
   好不容易哄它吃了饭.需要温柔地摸摸它的脑袋,再揉揉它的肚子:“狗狗乖!真是条好狗。”否则,它很可能就不吃晚饭。
   晚上看电视,大佬一定要坐在离电视不到一米的地方,而且坚持坐着看。毛茸茸的大脑袋把电视机屏幕挡得严严实实,一旦认定了一个节目,绝对不让任何人换台,否则扯着喉咙汪汪叫。每每看到林志玲拍的太太口服液广告,一个巨大的狗掌就拍上去,也不知道是为了表达喜欢还是不喜欢。
   晚上睡觉,大佬是坚决不愿意一个人睡在客厅、阳台或者洗手间的,一定要和我共同享受卧室的羊毛地毯,否则不能够睡的安稳,它睡不安稳,直接会导致我们全家都不安稳。
   老妈嫌它脏,要求我帮大佬先洗个澡,可是这个家伙看见莲蓬头就左躲又闪,一千一万个不情愿。给狗主人打电话:“你家狗狗不爱洗澡?”
   “喜欢洗澡啊!”
   “那为什么它总躲着莲蓬头啊?”
   “哦,它喜欢在浴缸里泡澡!”
   我当即晕倒,“真是一个狗大爷!”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星期,猴子姐姐的朋友出差回来了,他刚下飞机就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家开车,然后过来接!”
   我实在一刻也无法忍受这么一只耍大牌的狗狗了,正巧有个同事开辆QQ小车来我家做客,我忙不迭地说:“别浪费时间了,我开车把大佬给送家去!”
   主人在电话那头吱吱唔唔,我说:“别客气,我可不怕你家狗把我的QQ弄脏!”
   “不是……那什么……它认三厢的,看起来比较气派的车,那么小的车子,估计它不愿意坐!”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17:17

191)
   老爸老妈在南京住了一段时间后,开始思乡了。好在离得不远,思乡之情一起便立即收拾行李走人了。丢我一人呆若木鸡:“这就撤啦?”
   阿文笑着安慰我:“你父母看到你一个人生活得很好,放心了,所以才能这么潇洒,说走就走。”
   想想也是,于是释然。
   我又开始一个人的生活。早晨上班惊险不已,掐着秒表打卡;下班不再急着回家,窝在电脑前蹭加班晚餐。我发现一个规律,一下班就走人的.除去有应酬的,都是有家庭的。五点半过后,有事没事总爱在办公室呆着的,都是没谈恋爱的单身汉,还有就是家庭不幸福的。此条规律搁到哪个公司都适用。
   爸妈走后,我才敢约冷枫和长云来家里玩。冷枫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靠在沙发上的大熊仔,他笑着对长云说:“看看,女人不管多大,都喜欢这些玩意儿。”
   我立即抗议:“听你口气,我好像已经无限大了。”
   “你的小家操持得真不错呢!”两个男人里里外外兜了一圈后下了结论。
   “那是,也不看看主人是谁?”随着岁月的磨砺,我已经愈发不会谦虚。
   “你说,如果我们结婚,这套房子怎么办呢?’’冷枫的口气既像说真的,又像开玩笑。
   “租出去呗。唉,到时候肯定会有点舍不得。”房子跟人一样,住久了,都会有感情。经历了那么多次搬家,尽管一些房子留给我的哀伤大于快乐,辛苦大过于享受,每次离开我还是一样的不舍得。
   “不舍得就别租了。干脆我们学人家周末夫妻,每周五分住,各忙各的.各人有各人的朋友圈子,互不打扰。到在一起,小别胜新婚嘛!”冷枫热烈地提议。
   “嘿,你想法还挺超前。”我有点诧异,因为一直觉得周末夫妻只适合于一部分人群,与我此类的普通人,还有一定的距离。
   “蓝,你就老土了,这还叫超前,多少年前就有了。”长云笑话我。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17:56

(192)公司组织体检,很搞笑的是,妇科的门前贴了一张纸:未婚妇女免。难道公司天真地以为,所有未婚的都是少女吗?
   我和一名女同事正在门口嬉笑打闹,商量着要不要进去冒充已婚妇女,诊室的门帘被掀工了,一个头发凌乱的姑娘走出来,我仔细一看,这不是冬冬吗?
  她已经往楼下走去,“冬冬,你怎么不理我啊?”
  她不说话,瞪着眼睛望着我,眼神一片空洞。
  “冬冬,你怎么啦?”我吃了一惊,拉住她的袖子不停地摇晃,“出了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我完了。”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声言,依然麻木地往前走,仿佛不认识我。
  “怎么完了?你认识我吗?我是谁你知道吧?”我着急了。
  这时她才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你是蓝。”
  我刚松一口气,冬冬就一把抱住我放声大哭:“姐姐啊,我完了,我这辈子完了。”
  哭声吸引了很多人围观,我很讨厌这些喜欢看热闹的人,一天到晚见热闹就凑上去指指戳戳,完全不休谅别人,于是把冬冬拉到住院处附近的小花园。
  “冬冬,别哭了,到底怎么了?”我哄她。
  “医生说,我不能生孩子了,不能当妈妈了。”她哭得好伤心。一场恋爱,足以摧毁她的一生。
  “张语呢?他知道吗?”我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男人应该负责任。
  “他还不知道,他出去了。”
  妈的,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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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19:46

193
   我也体检了,打车送东东回家。在车上,我对东东说:“你必须把这事告诉你家里人。”
   “不行,我妈知道会气死的。”冬冬坚持不说。
    回到那个一片狼藉的家,她的房客一个都不在。
    冬冬迫不及待的给张语打电话,此时我才知道,冬冬的手机已经拿到二手市场卖了,难怪我发消息她
总是不回。
   “张语,出事了,你能回来一下吗?”冬冬很迫切的对着电话说。“就回来一会好吗?”她哀求:
“就一小会”
   她小声地哭,发出小猫一般的啜泣声。
    “就回来一会都不行吗?就一会啊!”她突然发狂似的,对着电话哭喊起来,声音无比凄厉,让人听
得心惊胆寒。
    冬冬,你没事吧,我试图劝慰她。
    冬冬依然非常激动,他使劲捶着墙壁,疯狂的大叫:“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回来一下吧!”声音拖得
很长,回荡在房间里,显得异常恐怖。
   我害怕了,从冬冬手中夺过电话,这才发现对方早已经挂断了。
   冬冬倒在床上大哭不止,情绪很不稳定。我按下电话的重播键,试图联系张语,可是听到的是我最
怕听到的声音————“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想了一下,我反复问冬冬:“把你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问了很久,她终于本能的报出一段号码,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妈妈,我想我妈妈了。”
随后又大叫:“妈妈,妈妈,我想你了!你在哪啊?”她用头去磕放电话的书桌,仿佛小孩耍赖皮一般,
“妈妈你在哪啊?”
   我怀疑冬冬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哆哆嗦嗦的拨她刚才报给我的号码,心里又急又怕,连拨几次都
按错了键。最后终于拨通了,大约响了四五声,一个女人接电话了,声音很慈祥,透着几分高兴:“喂,
冬冬啊。吃了没?”看来冬冬家里的电话装了来电显示。
   “阿姨您好,我是冬冬的好朋友。”我自报家门。
      “好孩子,搁冬冬那玩儿呐?”冬冬的妈妈很热情,一口东北普通话。
       嗯,是这样……“,我迟疑着该怎么说,心想男人总归要比女人坚强些吧,便问,”叔叔在家吗
?我有事情想找他商量。“
       也许冬冬的妈妈已经嗅到了不详的气息,我听见她用发抖的声音对冬冬的爸爸说:”老头子,可能出麻烦了。“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20:39

194
喂,好孩子,有啥事?慢慢说。到底是男人,冬冬爸爸要沉着得多。
   叔叔您好,我跟您说一件事啊,您可千万别着急。我去医院体检遇见冬冬,他刚刚做
过检查,医生说,他可能失去了生育能力……
   只听见电话那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连喂了几声之后,才听见冬冬的爸爸深深地叹了口气,冬冬呢?他怎么样?只一瞬
间,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在我身边,但是可能受了点刺激,情绪比较激动。
   麻烦把电话给她。
   我把话筒放到冬冬耳朵边,她凝神听着,突然大叫,爸爸啊,爸爸,你们在那里?快
快来呀,带我回家去!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然后又拼命撕扯这自己的头发。
   我赶紧把话筒挪开,她不乐意了,大喊:我要找我爸爸。爸爸、爸爸,我要回家啊。
我想回家了啊!
   冬冬的爸爸妈妈都哭了,焦灼地对我说:好孩子,麻烦你照看她一下,我们这就坐飞
机从沈阳赶过来。
   我记录下冬冬爸爸的手机号,便于路上联络,又向经理请了半天假,说家里有点事。
   此时,冬冬似乎清醒了,却好像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眨巴着眼睛问我:你刚才给
谁打电话呢?
   你爸爸呀,他和你妈下午坐飞机到南京来。
   到南京来干什么啊?冬冬一脸茫然。
   惦记你呗。
   嗨,我都这么大了,还有啥不放心的。她兀自笑了,然后问我,蓝,你来这干嘛?拿
箱子啊?
   我心里想完了完了,她肯定出问题了,于是试探着问:我箱子不是拿走了吗?
   啊?拿走了吗?她歪着头出神地想着。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21:23

195

   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办,冬冬突然一拍脑袋说:“该死的,我差点忘了,张语晚上要回来吃饭。我还没买菜呢!”接着又很烦恼的说:“我爸爸妈妈不喜欢他,怎么办?安排他们一起吃吗?我得跟着张语商量商量。”

    她跑到电话机旁拨张语手机,“咦,怎么关机啊?肯定是没电了,他老是忘记充电。”

    我看着她在那自言自语,着急得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于是哄她睡觉:“冬冬你休息一会,别忙活了,晚上出去吃吧。”

    “不行,太浪费钱了。”冬冬执拗的望着我。

    “那这样吧,你先睡一会,睡醒了,我陪你去菜市场买菜好不好?你爸爸妈妈爱吃什么?”

   “我爸爸爱吃鲫鱼,妈妈喜欢吃蘑菇炖小鸡……”她絮絮叨叨跟我唠家常,眼睛就眯上了,也许是太累了,她很快睡着了。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竟洇出一抹红润,她阖动着嘴唇,在梦中轻轻喊了声“妈妈”。

    大约一个钟头以后,我接到冬冬爸爸的电话,他焦灼地说:“我们已经到沈阳机场了,姑娘麻烦你看住冬冬。”

    “放心吧,叔叔,他已经好多了,这会睡着了。”我没敢告诉老人家,冬冬好像记不起事情了。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22:01

196

    摇摇开水瓶,里面一滴水没有,我轻轻掩上房间门,预备到厨房烧点开水。

    防盗门被扭开了,张语回来了。他见到我很诧异,口气极不友好地问:“你怎么来了?”

    见我没睬她,又问:“冬冬呢?”说着要推开房门。

    “哎,别开门,冬冬睡着呢!”我示意他小点声。

    “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她刚才不是打电话家我回来的嘛,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也准备倒开水喝,发现没水,骂了一句,“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些啥,家里连开水都没有。”

    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心里那股恶气噌噌地往上冒,我一字一顿地对张语说:“告诉你,冬冬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小孩来了,这都是拜你所赐!”

    张语显然也很吃惊,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噢,也是那对小情侣的床上:“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才打过两次胎,不会这么严重的!”

    “啊?你的意思是,他回到南京以后又打过一次?”我追问张语。

    “这关你什么事啊?”张语反应过来,开始针对我,“你又跑来挑拨离间是不是?我把冬冬叫起来问问!”

    “别叫醒她,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给哄睡着。她受了刺激,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你别吓唬我啊,我们两人的事,你老跑来瞎惨和什么?”张语依然相当强硬。

    “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再大的风浪我都见过,我会安慰她的,你走吧。以后医疗技术发展了,连艾滋都能治,何况不孕不育呢!”

    这个男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更加不敢离开,我对他说:“你最好把家里稍微归置一下,冬冬的父母已经在来南京的飞机上了。”

    听说冬冬的父母要来,张语一下子跳了起来,冲我吼:“谁让他们来的?不知道我和他们搞不来吗?”

    我简直气得发晕:“人家女儿病得那么厉害,当然要来看看!”

    张语站起来,一抬脚踢开房门,把冬冬拎出来:“你瞧瞧你瞧瞧,她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她有什么病啊?”

    可怜的冬冬光着脚,缩在那里直发抖,他看看张语又看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你说,我欺负你了吗?你爸爹妈都召集过来干什么?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在青岛吃海鲜、住别墅,多享福,现在你还倒委屈了!”张语又把冬冬拎站起来,逼问她。

    冬冬抱住张语的胳膊:“你生气了吗?”张语赌气似的一把将她的手弹开,冬冬又拉住他:“你别生气啊,你还不知道吧,蓝买新房子了,你们别吵了,她很快就要搬走了。”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23:24

197

    张语也呆掉了,他用力摇着冬冬,“你傻啦?你刚才打电话叫我回来,你忘了吗?你想跟我说什么要紧事的?”

    冬冬怔了半天,似乎又清醒了:“我想告诉你,我不能当妈妈了。”说着说着又要哭。

张语没料到冬冬这么严重,也开始不知所措,他焦急地对我说:“要赶紧送到脑科医院查一查呀!”

    我说:“好,那现在就带她去吧。”

    张语又迟疑了,问我:“你带钱了吗?看病得花钱呐!”

   冬冬听说看病,又开始哭闹,“我不去医院,我恨医院,不去不去……”说着爬上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

    张语想了一下,对我说:“我出去借钱。”一转身,走了。

    冬冬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怎么又走了?还回来吃晚饭吗?”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3 20:24:37

198

    很久之后,我回忆那一天的事情。

    也许那一刻,在冬冬的脑海里,所有美好的、悲伤的、绝望的、快乐的记忆都如同碎片一样,七零八落,它们在脑海中飘浮,时而被想起,时而被忘记。冬冬在与自己的思想做着斗争,她努力想将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可是总是徒劳无功。

    张语走后,冬冬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每向我叙述一件事,都不确定地问我:“是这样吗?我说得对吗?”那时候的她,已经相当的瘦弱,弯腰的时候,后背的肩胛骨清晰可见,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五点半,冬冬的爸爸打来电话,说已经到南京禄口机场了,现在正打车往市区赶。

    我对冬冬说:“你爸爸妈妈就要来了,去洗个脸换件衣服吧。”冬冬顺从地去洗脸,我简单将房间归置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塞进大衣柜,屋子显得整洁了一些。

    房客们陆续回来了,狭小的房间顿时变得嘈杂,然后他们又结伴出去吃饭,大门摔得砰砰响,旁若无人的姿态。

    冬冬父母进门的那一刻,冬冬表现的非常正常,她用家乡话说,“爸,我真的没啥事。再说明天还要上课呢,哪有空陪你们啊?”

    冬冬的父母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冬冬又说:“我本来想买点好菜的,没想到睡过头了。”

    冬冬的爸爸说:“走,咱们出去吃!”随后又对我悄悄说:“太麻烦你了,跟我们一起去吧。”

    这一说,我才觉得肚子很饿,这会见冬冬神色也正常了,对答也如流了,我放下心来。自作聪明的以为,她肯定刚才受了刺激,出现短暂的失意行为,见到父母又恢复了。

    席间,冬冬妈妈见女儿憔悴的模样好不心疼,刚想提起张语骂几句,被我用眼神制止了。冬冬的父母商量:现在南京陪冬冬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4 09:10:14

继续更新

199

    冬冬被父母暂时带到学校的招待所住下,冬冬的爸爸嘱咐我:“千万别告诉那个混蛋!”

    冬冬却说:“我得跟张语说一声,否则他会着急的。”说着,就去拨电话。

    遗憾的是,张语的手机始终处在关机状态,冬冬无奈的看了大家一眼,说:“肯定又没电了。”

    第二天上班,张语打电话给我兴师问罪:“你们把冬冬藏到哪里去了?”

“你说话注意点!冬冬是个大活人,我往哪藏?”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马上就去学校找她!”他气势汹汹挂了电话。

    我怕他真去学校闹事,便通知了冬冬的爸爸。这个东北汉子火冒三丈,大发雷霆:“这个混蛋,我正要找她赔我女儿呢!”

    原来,冬冬的父母正带着女儿在市立医院检查身体,除了严重的妇科顽症外,还查出了胃炎和贫血。医生见冬冬眼神呆滞、语无伦次,便很严肃地建议老两口带着女儿去看一下神经科。

    见到女儿落下一身的病,老两口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着说着,冬冬的爸爸居然放声大哭:“我这个闺女啊,走的时候活蹦乱跳的,怎么就弄成现在这么死不死、活不活的啊?”

    办公室里一片忙碌,装扮职业的男男女女在眼前走来走去,随便喊谁的名字,都会迅速递来一个训练有素的微笑。我握着话筒,电话那头,一位父亲,一个石头般的硬汉子,正在悲怆地痛哭。而他心爱的小女儿,眼神茫然,靠在妈妈的怀里,认真地哼唱着一支儿歌“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我想起初见冬冬的情景,她穿着白毛衣,热情地开了门,用略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问:“你是来看房子的吗?”在迎接张语来宁的前一天,她试穿了那么多件衣服,每试一件,都会跳到我的面前,歪着头抿着嘴角,问:“好看吗?好不好看?”她一直在笑,一直在笑。

    鼻子一阵发酸,觉得忍不住,便跑到楼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这里独自哭泣了。

    一个星期后,冬冬休学了,被父母带回沈阳老家休养。由于工作的缘故,我没能够送他们,据说冬冬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清晰地对父亲说:“我还欠蓝1500块钱。”冬冬的父亲打电话给我时,很抱歉地说:“火车已经开了,我回到沈阳立马给你汇过去。”

    听说冬冬离开南京以后,再也没有提到过张语这个人,我疑心她忘记了,但是,如果她能够忘却这个男人,为何还能记得欠我的一千五百块钱呢?

情断柳江河 发表于 2007-10-24 09:10:46

200

最近,我陪同大区经理去东北三省考察,路过沈阳的时候打电话到冬冬家,冬冬出去遛弯了,她妈妈听说我要来看冬冬,表现得特别高兴,立即在附近的饭店订了包间。

我大为不安,感觉个人家添了麻烦。但冬冬的妈妈说:“好孩子,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一定要来,千万别客气!”

晚上,在那家规模不大但是很清爽的酒店里,我见到了冬冬,她更加清瘦了,但看起来精神不错,一见到我就笑了:“来啦?”突然间,我又想起那天晚上,她穿着新衣服连蹦带跳地跑出来,问我:“好看吗?”

甩甩脑袋,清除出那些令人揪心的回忆,开始吃饭。为了表示隆重,冬冬的父母几乎将所有在沈阳的亲戚都拉来作陪,十二三号人围了满满一桌,很是热闹。

冬冬坐在我身边,点菜的时候,我问她:“你想吃些什么呢?”

她看看我,轻声说:“我吃些素菜就好了,医生嘱咐我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那点西芹百合好吧?”我翻了一下菜单,点了她过去最爱吃的菜。

“好的。”她又笑了,“你真好。”

一问一答,她表现得不知多么正常,我放下心来,也许来年的9月,她又可以回南京上学了。

席间,忙着应付那些热情好客的东北朋友,倒没有多少时间与冬冬闲聊。她很安静,吃得极少,中途还拿出一个小药瓶,见我看着她,她有点害羞地说:“我身体不大好。”

“南京现在发展得挺快,地铁建好了没?”冬冬的一个舅舅问我。

“是啊,都通车了。”我笑着说。

冬冬突然问我:“你也是从南京来的吗?”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原来,冬冬已经不认识我了。

冬冬依然懵懂,似自言自语似向我诉说:“南京有我的好朋友。”

没有人注意到我和冬冬的这一小段对话,冬冬的家人都在忙着照应我,我硬撑着与大家寒暄。

吃完饭,冬冬的父母带着冬冬在酒店门口送我。冬冬妈妈对我说:“姑娘,真不好意思,今天招呼不周啊。”

“您真的太客气了。”我迟疑了片刻,又问:“冬冬她,真的好了吗?”

“好了好了。”冬冬妈妈有点激动地掩饰,“回来就好了。”

出租车来了,上车前,我轻轻拥抱了冬冬一下,她如同小猫一般,顺从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又摸到她后背上蝴蝶翅膀状的肩胛骨。

“你保重啊!”我对她说。

她点点头,对我说:“再见。”

冬冬的爸爸帮我打开车门,他欲言又止:“冬冬她……”

“叔叔,我看她挺好的。你们一家多保重才是!”我打断他。

出租车启动了,我回头看,冬冬正依偎在妈妈身边,仿佛小女孩一般冲着我挥手,她妈妈望着她,替她拢了拢垂下来的头发。

如果你做了错事,错到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无法原谅你,但是你的妈妈,她一定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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