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3] [转][安然盛夏，天空盛开四叶草]

若薇之枯

[安然盛夏，天空盛开四叶草]






by：琉玄

一




安的全名是朱李安。




“因为我爸爸姓朱，我妈妈姓李。”他是这么说的。




安有一头凌乱的亚麻色头发，摸起来的感觉就像柔软的猫。




“我没有染发，这是自然色。”他是这么说的。




安的左耳有一个耳洞，戴的是四叶草的银质耳环。




“我只有一个耳洞，因为我怕痛。打的时候还哭了。”他这么说的时候，扶着下巴笑，露出两颗虎牙。安有两颗明显的虎牙，笑的时候就明晃晃的亮在那里。




安很瘦很高，喜欢穿淡绿的淡黄的淡蓝的横条竖条交错的格子衬衣。




安的面包车圆鼓鼓的是粉嫩的蓝天托着白云，是安的面包车也是安的商店铺子。由夏天到冬天永远卖的是香草冰淇淋，在很早的清晨或是入了黄昏后会少许的提供醇厚的热可可。




如果客人饿了，只要向笑眯眯的安提出要求，就可以享用到美味的西红柿炒鸡蛋。满满的鲜红的西红柿，少许的嫩黄的蛋稀疏的散落其间。永远的西红柿炒鸡蛋。




“这个，是不要钱的。”安不会收客人的钱，他只会在收回盘子的时候蹭近问一句，“好吃吗？”如果回答是好吃。安会叉着腰笑，邀请客人有时间再来。如果回答是好吃的时候还伴随着由衷的赞叹，就可以看见安不自觉的扭腰跳起奇怪的舞蹈。







——噗嗤。




想到这里聆终于憋不住笑，又无奈老师已经盯上了自己，便拿手捂着嘴，抖着肩含着泪闷笑，右手里捏着的笔那尖儿硬生生的戳在厚厚的软抄本里。折腾了一小会终于安静了于是又开始在顺滑的纸上刷刷的游动笔尖。




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烂白得叫人想哭——《最喜欢的人》，但是，聆还是很欣然的掏出笔来在落纸的那瞬间甜蜜的笑，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人当然是安。笑的时候露出虎牙，亚麻色的头发，一个耳洞，很瘦很高的安。




认识聆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的人是那个在面包车里卖香草冰淇淋的安。




轩也知道。







轩是聆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所谓的青梅竹马。




他盯着坐在自己左前方的聆，看阳光在她的侧面画出完美的金色轮廓线，看她莫名其妙的笑，又突然的沉默，又再笑。盯了一会，视线又落回自己的草稿纸，看着作文题目出神，终于决定写自己的妈妈。







“老师。我要去厕所。”聆起身，举手，朝着老师笑啊笑。




“老师。我也去。”于是，轩也起身，举手，只是没朝着老师笑啊笑。




两人话音才落，人已经在教室门外了。




“怎么回事。”只剩老师在那里瞅着空荡的两座位干瞪眼，“上个厕所要俩人一起吗？”




教室里一片哄然。







噔噔噔。




走廊里聆踢踏着步子哼着莫名的歌。咚咚咚，轩也在后面踩着重重的脚步紧追不舍。




“——林子轩。”聆终于停了步子回过身来，直勾勾的瞪他，“你跟着我干吗？！”




“你要干吗？”




“小姐我上厕所。”




“那我也是。”




“你，”聆抬手直指轩的眉心，有些许的气急败坏，“往后转！你的方向错了。大爷！或者……，”音调一缓，“你不是男人？”继而又嘿嘿的笑。




轩淡淡的一皱眉又舒展了，直接忽略聆的恶劣玩笑，“怎么，又是去找那家伙？”




“哪家伙？”




“卖冰淇淋的奇怪家伙。”




“不准你这么说他。”




“事实上他就是奇怪的家伙，总是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




“哼。”聆懒得再搭腔，转身要走，却被轩一把抓住胳膊，很用力。她叫起来，“你干吗啊？”







轩只是不说话笔直盯着她的脸，眼里写满看不清的落寞。




“林子轩是大笨蛋！最讨厌了！”聆甩下话的同时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跑远了。




剩下轩站在原地不动弹，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叫她的名字，“莫聆铃——”

若薇之枯

二      

聆像是完全听不到后面的轩唤自己的名字，只顾着往前跑。她什么都听不到，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安露出虎牙的微笑和他干净的衬衣。聆跑出了学校，穿过了马路拐过一个街角冲进人群里，她从未注意过一一与自己擦身过去的行人脸上的惊讶，她的身上是有校徽的白色短袖和天蓝色裙子。




由前面的红绿灯再过去一些接下来的商业楼前的马路边上就可以看见面包车了，聆加快了步子，但是她不可能再快了，她就差没飞起来了，终于忍耐不住叫出声来，“安——”




然后，与往常一样，安会从面包车里探出头来，然后看见聆，于是整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张开双手，满脸的笑，也叫出声来，“聆铃。”







聆于是狠狠扎进他的胸口，把一额头的汗都蹭在他的衬衣上。听耳边熟悉又温柔的声音责怪自己，“怎么又没好好上课？”




这时候，她便抬起头来，无辜的笑，盯着安瞳孔里的自己说万年不变的谎言，“今天下课早啊。”无论如何，安一定会相信的。




聆说什么，安都会相信。




聆说自己其实是走失的公主，在这个城市里迷路。




聆说自己现在的家是个深蓝色的石头城堡，里面住着现在她的父母。




聆说自己如今的爸爸和妈妈总是面对面不说话一定是对哑巴。




聆说的所有这些，安都很认真的听，眯着细长深邃的眼睛点头，然后摸摸她的头发露出难懂的微笑。




聆问他相信她吗的时候，他一定会说他相信，偶尔还会把自己抱在怀里。




安说聆是可爱的小小孩子。




聆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拉着安的衣角说这说那，说更多更多，全是她不曾跟其他伙伴朋友说的话，她时常的想，只要有安就好了，这个世界只要有安就好了。







“还是不愿意给我啊？”




聆在接过安递上来地特大香草冰淇淋的时候，指着他的四叶草耳环。




安于是赶忙摸着自己的耳朵摇手，笑着说，“不可以哦不可以。”




聆便做出很生气的样子，咬着嘴唇，“什么嘛，小气。”




“你知道这个是很重要的啊。”安一脸抱歉的样子。




“知道了啦，不用说了。”聆不耐烦的拿舌尖舔着柔软的香草球，声音里隐约有些不安，“因为你的公主嘛。”

若薇之枯

三

聆自看上安的那只四叶草耳环后一直不厌其烦的换着各种方式想占为己有。




而安总是用同样的理由向她道歉说绝对不可以给她。




所以，聆就在天空花样的面包车里听安说了好多好多次关于他和他的四叶草公主的故事。







“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真的透过车窗户望着很远的地方，似乎是在怀念他的故乡，“我来这里是为了把贪玩的公主带回去。”




“你的公主？”聆坐在安软绵绵的暖黄色条纹的床上，使劲看着安的脸。




“是我们的公主，我是骑士。我是保护公主的骑士。”安抱着手臂，认真的微笑，问聆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聆立刻紧张的点头，点个不停。她相信，她当然相信。安说的话怎么可以不信？况且，聆知道的，她知道安一定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安突然的没有征兆的出现在这个城市的马路上，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的不可思议。




当聆看见安抬起脸来看着自己微笑着露出虎牙时，她感觉他好看得不可思议。







“我们的公主很贪玩，她总是调皮的跑来跑去，而且总是迷路。我的任务呢，就是把公主找回来。”安挨着聆坐下来，使得她闻到了他身上忽视不去的香草味道，“我去了好多好多的地方，一次次的把公主找回来。可是公主又一次次的逃跑。”




“安是这么的喜欢这个让人操心的公主吗？”看着安寂寞的表情，聆有说不上来的心痛。




安只是笑笑，习惯的摸着自己的耳环说，“公主为了让我找不到她，总是变成各种样子。但是，好在她的手上会有记号，和我的耳环一样的四叶草。”




所以，安在卖香草冰淇淋的时候总爱盯着客人的手。聆想着，然后在心里难过起来，如果我是公主，我才不要离开安的身边。







曾经有一次，聆用油彩水笔在手背上画出一只四叶草的样子，然后跑到安的面前举起来，煞有介事的嚷嚷，“其实我就是公主，还不跪拜？！”




安却笑出眼泪，气炸了聆，她想不理会他走开的时候。




安却从后面抱住了她，在耳朵边说话，热气呵得她直痒痒。




他说，“我的小公主，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看不见聆的脸，安不知道她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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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可是……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一百年？二百年？”




安的声音逐渐湮灭在空气里。




“呃？”




“我找了好久。再也没有看见公主。”




“安……”聆想摸摸安柔软的头发，却不敢抬起手来。每当他提起公主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远得眼前的他好象只是海市蜃楼。




“或者是公主自己不想我找到她吧。”




“安，”聆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公主又是为什么总要逃跑出来呢？”




“……因为婚事吧。”安支着下巴，闭着眼说，“公主不想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那么，公主喜欢的人是谁呢？”




“是谁呢？”安张开眼，陷入思索中的样子。他的侧面在金色的黄昏光线里恍惚。







“说起来。”长久的沉默后，安终于再开口。




“啊？”




安看着聆，如往常一般笑了。




“我快要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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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聆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看着天花板。




自从认识安后，她总是厚着脸皮霸占他的床睡午觉。久而久之，聆开始嫌弃自己的床怎么这么硬这么凉。




天花板看久了，竟然也看出安的脸来。




她想起昨天安同她说话，像是梦里一样。







聆问，“什么意思？”




安说，“我要走了。”







“为什么要走？”




“我在这里呆了太长时间，我要去下一个城市寻找公主了。”




“……是吗。”聆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胸口发慌。“不可以再多留一些时候？”




“不行了。聆铃，我怕——”




“嗯？”




“我怕我再这样下去，会忘记自己是为公主而活。”




安说话的时候，贴近了聆。




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惊得她以为自己掉在了香草冰淇淋里，甜蜜得叫人想哭。







安要走了？




聆还是觉得很难相信。




那个喜欢笑，喜欢做西红柿炒鸡蛋，喜欢香草冰淇淋，喜欢聆铃的朱李安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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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聆铃。”




轩突然推门进来。




聆依旧躺在床上，也不看没敲门的林子轩。自小和聆一起长大的轩总是在聆妈妈的许可下随便的进出她的房间。




“你今天也要去找那家伙吗？”




“……”聆不说话，抬手从旁边的书桌上摸下一只笔来，将左手举起朝着天花板，开始仔细的描绘安的四叶草耳环的形状。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那家伙精神有问题。说话奇奇怪怪的。”




轩看着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聆继续说着。







我画得这么像，是不是可以骗过安呢？




聆却在心里这么想着，只顾着画自己的四叶草。







“聆铃……”




看着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聆，轩感到眼前的童年伙伴竟然陌生得似乎将要失去。像是下了决心，轩咬着牙说，“你现在马上去找那家伙吧。”




这个时候，聆才终于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轩。







“我刚才看见那家伙在收拾摆在马路边的招牌。”




“啊？”




“然后，他看见了我。”




“啊？”




“他跟我挥手，说再见。”




“啊，啊。”




“你快去吧。”







“啊，啊。”聆于是慌了手脚，赶忙翻下了床。朝着门口冲出去。




“聆铃——”轩伸手想去拉她一把的时候，够了个空，她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于是，他只能看着满房间的各式四叶草的装饰品苦笑。

若薇之枯

七

安，安，安。我真的是你的公主哟。你看，你看我的四叶草。




聆将左手宝贝的抱在怀里，穿过她熟悉得就算失去眼睛也记得的路线，穿过这条那条路，她亲爱的朱李安就在下一条路边张开双手等着她。




他还是会每天在那里卖他的香草冰淇淋，请她吃他拿手的西红柿炒鸡蛋。




他还是会对她笑，偶尔抱抱她，叫她聆铃或者小公主。







马上就可以见到安。




安就站在那里面朝着自己柔和的笑，穿着他干净的格子衬衣。




可是，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吗？




聆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为什么歪歪扭扭写着“香草冰淇淋”的招牌不见了？为什么蓝天白云的面包车不见了？为什么我的安不见了？







突然的事实让聆的眼泪都惊慌了，一颗赶一颗的滚下来。




她于是抬起手来抹，便看见了自己左手背上的四叶草，碎开来的四片叶子，像如今在她脑袋里他的脸，一点点的记忆里的安的笑四散开来。




她于是恶狠狠的握住左手，用右手拇指去搓揉，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自言自语，她不知道要说给谁听，她说。




“我从来就不是公主，我更没有迷路。我只是每天穿行在教室和马路的傻瓜。”




“我也没有深蓝的城堡，只有我房间的墙壁贴着蓝色快剥落的壁纸而已。”




“我的爸爸妈妈也不是哑巴，他们总是每天每天的吵架。”







“安，安。你这个大混蛋——”聆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只是狠命的搓自己的左手背，“什么四叶草，什么迷路的公主，什么——”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被她自己亲手画上去的四叶草怎么搓也搓不掉。




她抬起来放在眼前，手背已经被揉得通红，生生的痛。上面有蓝色油彩笔留下的痕迹。




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这不是她画的四叶草！







手背上的四叶草泛着荧荧的蓝色光泽，精制得如同安的耳环。




聆感觉自己如受重击，全身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泪眼模糊里才发现安曾经张开双手拥抱自己的地方——她现在坐着的这个地方，满地的青绿色四叶草，将她淹没。她坐在四叶草堆里，感觉嗅到了安身上的香草味道。




有多久了呢？




聆俯下身，让眼泪淌在晶莹的绿色叶片上。开始回想一些很久远的事。







——喜欢骑士不喜欢王子的公主也是存在的嘛。




——如果我变了外貌，失去了记忆，你也一定会找到我的吧？




——即使是我没了四叶草的记号，你也一定是可以找到我的吧？




公主说完，看着眼前的骑士，“对吧？安。”




“是的。”安淡然的微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对于聆来说，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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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xc

好长 啊

若薇之枯

:L长也有经典，长也有好看的啊~~~
要耐心~~~耐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