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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异兽志之悲伤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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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 16: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当天晚上,在海豚酒吧,我遇见小虫,他带了新的女伴,一脸小心翼翼,喝一杯橙汁,安静地坐在我们身边。
  我抢他的烟抽,给他讲上午的事情,我说,真是气人,欺负人。
  我把烟喷得他满脸都是,他皱着眉毛挥手。他说,你是不是才出来混,这点事情都不知道。怪不得别人啊。
                 
  永安市的政府修在人民路上,一堆不起眼的灰矮房子,门前卫兵站得笔直。一眼望不到底。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文件被印刷出来,然后,被传诵背诵或者偷窥。
  而其中,关于悲伤兽和人类通婚的文件是这样规定的。婚前雌兽应做催眠或手术切除来自兽的回忆,每个月注射激素压制兽性,因此,嫁做人妇的雌兽都将失去记忆,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是兽,坐在华美的厅堂中,等待丈夫归来,为他们宽衣,与他们同睡,繁衍人类。但每月十四十五十六的月圆之夜,她们恢复兽性,失去语言能力,之后失去了期间的记忆。
  而最新的激素即将被发明,即时,即使是在月亮最圆,所有的兽都蠢蠢欲动的夜里,她们也不会记得自己来自何方,而永远成为一个人类,生活下去。但不可微笑,更无论大笑,一笑,悲伤兽就无法停止,然后,就会死去。
  我打电话问我的老师,我说真的有这样的事。他倒愤怒了,他说那么你毕业前三个月那篇关于这个课题的作业是谁帮你写的。你这个败类居然是我的门生。居然跑去做了小说家!
  我连忙挂掉电话,拿起话筒想打电话给小左,但又无法动弹。
  永安市的夜永远有来历不明的鸣叫,我出生在此,早已习惯,我的母亲告诉我,你怎知道兽不是人,而人不是另一种兽。
  但事实并非如此,兽永远被人所惧怕。
  我放下电话,听见有人低声哭泣,有人用力拥抱我的身体,然后,哭泣。有人说,你好,你好,你好。
  我独居桃花公寓十七楼,遥远可见锦绣河,满室空旷,只听见有人在哭,我说,不要哭了。
  但,依然如故。
                 
  女画家小左变得有些神经质,打电话来就讲她和那只雄兽的故事,我明白她无人可倾诉,问她说,你要讲故事给我,那么你想要什么报答。
  她什么都不想要,她什么都有,又什么也再不会得到。
  我间或在报纸上看见她的消息,美丽的女画家总是有人来爱,那个富有年轻的人类男子,他的眼睛神采飞扬,她在电话中,哭,她说,我最近很头疼,常常恍惚,不知道自己是谁。
  因她找不到悲伤兽,那只她的兽。他被她所驯养,和她在一起,不说话,常常沉默,喜欢阴暗潮湿的处所,吃冰淇淋,神情温和,眼神洞察,他不喜欢穿衣服,裸着身体在房间中行走,她画下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小腹上那片迷人的青色,并且,似乎,越发扩大。
  他的体温冰冷,在夏夜那么让人难以放手。有时候他低鸣,有时候说话,但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对她鸣叫,他是兽,他腿上的鳞片发出那么神秘诱人的光。
  或许真是诗人的后代,天性忧郁。
  我去过那个以前她办画展的画廊,但悲伤兽乐云的肖像已全数卖出,我问老板买家是谁。他吞吞吐吐不肯说,我于是抬出小虫的名号。
  是何先生。老板说。何棋。
  何棋。何棋。我迅速找到了那张脸,在报纸上我刚刚见过她,小左的男友,永安著名建筑商之子。
                 
  何棋先生居然是我的读者。我坐在他宽大的会客厅中,喝一杯纯正蓝山,心绪有些飘忽。开口问他:是你买了那只兽的全部画吗。
  是。他说。笑盈盈的脸,毫不避讳。
  为什么。我说。
  我爱上了他。他依然笑着说。
  她?我问。
  是的。他。他说。
  我疑惑,我说,是那只兽,还是女画家。
  他笑,不回答。
  他死了你知道吗。
  谁?
  那只兽。
  他死了吗。他没死。他没死,他的灵魂永生。
  我是说……
  这件事情,有那么重要吗。我期待你的下一本小说。
                 
  平乐纺织厂在孔雀河下游,出产精美的被套,床单,毛巾。远销外地。因为雄兽的手艺精湛,雄霸一方,几乎垄断了永安市的市场。但他们日子过得辛苦,因政府对他们抽高税。小虫又神秘地对我说起政府内幕,他说,这是吃定了悲伤兽性情温和,不然早就造反了!

乐业小区门口,是永安市最大的冰淇淋批发市场,一群年幼的小雄兽在痴痴看着商店发呆。我问其中一个孩子,你想吃冰淇淋。他连连点头。
  我买给他冰淇淋,他开心地吃了,坐在我对面,说,阿姨,你真好。
  我说你可否叫我姐姐。
  他温顺地改口。说,姐姐。
  我问他几岁。他说五岁。
  我们坐在乐业小区外面的街心花园,远远看去,小区中爬山虎重重叠叠,看不清楼房本身,于是像无数巨大的树木,上面栖息着远来的凤鸟。
  他问我,你在看什么。
  我笑,说,真漂亮。
  小兽惊异,他说你的脸上是什么。
  笑。我说。
  笑?
  是的。
  为什么我不会。
  因你不能笑,我回答他,你若笑了,会死。
  我明白了,他说,真有意思。他神色轻松,我则有些忐忑。你们把那个叫做笑,我们叫做痛,我爸爸说,痛到最后,就会死。
  你还要吃冰淇淋吗。为了转换话题,我问他。
  要。
  我又买给他冰淇淋,他开心地吃,直到远方有一声长鸣像天籁响起。
  他说他要回家了,和我告别,说姐姐再见,你真好,等我长大,我娶你当我新娘。
  我再笑了,我说你还小,你是不可以和我结婚的,我是人类。
  他说可以的,我爸爸说可以,但若那样,你就会笑。
  笑?
  他转头,阴影中的神情像神明,他说,是的,或者你们是说,死。
 楼主| 发表于 2007-5-1 16: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由颜歌发表于榕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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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 16:33:36 | 显示全部楼层
榕树下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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